正反为爱
11.心之所属（上）
虽然王俊凯从没信过，能从海里找回丢失的手链，这种奇迹只可能会在电视剧里一次又一次浪漫上演。
当他纵身跃入冰冷的海水时，却也并没有为自己这份徒劳省下一分力气。
两手空空地爬回岸边，已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身下是一滩水渍，浑身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海腥味。
天地间只剩下了浩瀚星空，无尽沧海，绵延沙滩和一个茫然无措的他，那条手链不知千玺放了多少心思，这么没了，自己是不是又亏欠了他，又怎么还？
在想出回答之前，他似乎一点都不想再见到易烊千玺了，那就在这里再多躺一躺，多呆一会儿……
“唔……再让我多呆一会儿……”
本是仰面闭目的王俊凯忽地转动了脑袋扭过脸侧枕在枕头上，嘴里还轻声嘟哝着什么
趴在他枕边的千玺听着动静撑开了沉重的眼皮，朦胧中望见那张近在咫尺的乖巧睡颜，眼中瞬间清亮起来，他梦呓而发的气息就扑在自己的鼻尖上，痒痒的，于是神情里有了明显的笑意
“你这是想在哪里多呆呢~”在够得到他呼吸的地方柔声私语，回答他的只有掠过鼻尖一吸一呼的交替气息，他亦合上双眼，只把缩在自己掌心里的手拢得更紧，安心睡去。
旭日升起，阳光透进窗户，洒在两个人的身上，而昨晚受累的人一点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在病房角落里守护了王俊凯后半夜的小助理悄悄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寻思着出趟门给他们买早饭。
也许是疲劳过度，看着两人一坐一躺相伴而眠的样子，小助理有片刻想到，若是将来自己能寻到相守一生的人，那么她生病了，自己也会像千玺这般守在她身边，幸福的画面大概就是现在这样晨光微曦，岁月静好。
“还真是有些相配啊……”
病房门被轻轻关紧，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空调呼出的冷气源源不断攀岩过某人不着衣被的身体，终于在此时有了反应，打了一个剧烈的哆嗦
先睁开的却是一双雾气蒙蒙的桃花眼，旁人离开前由衷发出的那句感慨也一字不落地进了他的耳朵
“……！”先是被眼前千玺凑得太近的睡脸惊到，再而发现自己的左手也在他掌心之下紧紧相贴。
这是什么情况？！王俊凯转过头仰望着天花板，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感受到千玺的身体仍在发颤，王俊凯望了望临床叠放整齐无人临幸的被褥，再看向被冷气折磨的千玺，目光变得有些无可奈何
伸出右手抚上千玺的手背，被它的冰冷吓了一跳，再而探了探他的手臂，额头，脸颊……
他发现，原来只有两手相贴之处才是这个人现在唯一温暖的地方。
想抽出手来给他披件外套，可是只要他越想抽离，就会被抓得越紧，紧到插了针的地方开始作痛。
王俊凯无奈之下，只好环顾四周，探寻空调遥控器的位置，所幸在他够得到的地方
“哔”的一声，空调停止了运作，屋子却也一时半会暖不起来
王俊凯想了想，一把掀开白色被子，反覆在千玺身上，大部分被子被翻落在地，因为身上覆盖面小，一不注意整条被子都滑落在地。
一连串的动作悉悉索索地已将千玺弄醒，没睁开眼就听见王俊凯小声的抱怨
“哟喂，这下怎么搞……”
由于不知道他为什么而抱怨，千玺并不急着睁眼，依旧纹丝不动。
王俊凯盯着千玺半晌，看出他双眼下一圈明显的乌青，不由得有些内疚和心虚。
以侧躺的姿势往千玺更近了一步，伸在空中犹豫着放下的右手，最终还是徐徐地包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脸不可避免地贴得更近了，呼吸交缠在了一起，一个错乱，一个平静
王俊凯的脸至耳根越发的红艳，相近的气息，混乱的心跳又让他回想起深刻的邮轮之吻。
为什么那个时候他的脸比现在更近，却更模糊呢~等等，你在瞎想些什么呢？
王俊凯脑海里的画面和千玺现在的脸渐渐重叠在了一起，突然暴涨的紧张感让他再无法平静地面对着千玺。
所幸他将眼睛闭上了……
可是为何，心跳得却比之前更加快了呢
好像会有什么发生，会有什么靠近，自己是在期待，还是在害怕
咦？怎么感觉…… 未知的恐慌让王俊凯再次睁开眼睛，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觉得千玺似乎离得更近了…，但他的呼吸依旧平稳如初……
为了试验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祟，王俊凯又闭上了眼睛，默数三秒后再睁开
千玺仍是睡颜安详，而距离……变化了么？
再闭再睁，再闭再睁……往复下去，直到他们鼻尖相抵，王俊凯终于开始相信自己……
“易烊千玺！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片刻寂静之后，易烊千玺勾起了嘴角，琥珀般的眼睛里尽是笑意，有星辉汇于眼底。
“等你不再勾引我的时候。”惑人的嗓音，慵懒的吐息使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击中了王俊凯的心弦，麻麻酥酥的。
王俊凯浑身警铃大作，防备性地向后退了一步
千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晨梦初醒般沙哑着嗓音缓缓道“你刚刚不止一次地朝我闭上了眼睛哦~”他微眯着双眼，慢慢向那只柔软薄唇靠近，你进我退到一定距离的时候，他对他说
“王俊凯，你敢不敢把眼睛再闭一次？”
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闭上眼睛，诚然，理智还在，他暗中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痛感穿透神经，眼神里的迷离瞬间清明，英气的眉毛也微微蹙起
他干笑着脱离了危险地带，语气透着疏离“既然我已经醒了，还闭什么眼睛啊~”
面对他的逃离，千玺并不意外，因为他本就给王俊凯留有大量思考余地，和他相处，忍耐早已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等，必须再等，等到他真正愿意的时候。
他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失落的躁动逐渐被平息，眼底柔光渐渐流露，他缓缓站起，活动了下浑身酸痛的身子，神色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千玺，还有件事我还是跟你讲了吧，你送我的那条手链，我弄丢了。”王俊凯愧疚的时候多半会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眼神望天望地就是不愿看你，但他手里越来越频繁的小动作还是暴露了他无措的内心
千玺低下头，只是想遮住嘴角的笑意，他想知道王俊凯究竟有多舍不得他送他的东西。
“我有很努力的找了，但是真的找不到了。我真的尽力了，不然我赔你一条更好的？”
“赔？”他有些错愕地抬起头，不敢相信王俊凯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毕竟这是你的一份心意，我把这份心意弄丢了，算我欠你的一个人情。”王俊凯也觉得“赔”这一字太过刺耳，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望着千玺越来越沉的脸色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片刻沉寂之后，只见千玺目光淡漠地望向他：“欠？呵~所以呢，你要用一条更好的手链来还这份人情？如何是一条更好的？是镶满玉石还是白银黄金？或者干脆钻石的好了，反正你都是赔得起的。”
那嗓音非常冷酷沉着，暗含讽刺的味道。
场面一度尴尬，是王俊凯最不善处理的，文字组织能力仿佛都还给了语文老师，张了口却不知该怎么解释，良久只好憋出一句：“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我都可以，我的意思是，我会尽我可能来补偿的。”
“补偿么~大可不必了，这条手链也不值钱，桃核是我摘的，也是我打磨的，绳子是我编的，不花一分，你若真要计较，给我一笔打车费就能打发我了。”
清冽如冰的目光落在王俊凯眼睛里，如遇锋芒，被深深刺痛。
“哗啦—”一声，椅子被重重拉开，离开得十分干脆利落。留下王俊凯一人，望着已经空荡荡的门口，望着陡然静寂的房间和满屋落寞的阳光。心里无法控制地回想着他最后看着自己的眼神，因为能够清楚感受到他的受伤和决绝。
滴瓶里的药水一点一点掉落，像是时光的脚步，只会向前，无法倒流。
这天以后的两个月，王俊凯都不曾能和他见上一面，这好像成了他心头的一块病，非常折磨精神的一种病。
他和他最近的联系，也不过是微信里千玺给他发送的一张计程车车费发票单，日期还是冷冷再见的那天
王俊凯没有回复，没有付给他这笔车费。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自己丢的手链在他那里，虽然知道的迟了一步，可这样就不算有亏欠。
而且他还得寻思着得把被带走的东西再要回来。
原本打算以物换物，他也动手做那么一条，和千玺交换。上网查了它制作过程后，他才明白，原来亲自动手那么复杂
他就算没有费时间搜地方去摘那老桃核，从商家那直购，也无法很快制作出那样精美的手链，很多时候费了大量力气磨好了颗颗桃核，却败在了钻孔这一步，钻坏了一个，自己的半天功夫就算白费，又要从头做起，更别提还要学编绳。
专心，细心和耐心，三者缺一不可，可他满脑子都想着要尽快完工，好早点动身离开，这用心不专，不细，不耐，竣工怕是活在梦里了，王俊凯算是想明白了，他的本意根本不是以物换物，他要去确认真正被千玺带走的东西。
索性一拍板，灰屑飞扬中，将桌上一堆完成度各异的桃核统统扫进了垃圾桶。
对这区区桃核他是没那个心，用在人身上不就好了？
“小陈儿，你给我打电话问问千玺在拍的那《***》的导演，他那还缺个帅气的龙套不？”
“啊？”小助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诶~算了，我自己去问！”
深秋进组，天气寒冷，演员大多内着轻纱戏服外套自带大衣，拍摄场地有一只浑身雪白的流浪狗，深受大家喜爱，被剧组人员喂得肥肥胖胖，故得名肉肉。
每当千玺得空时，就会逗逗它，甚至还买了球给它，只可惜无论怎么教它都不会乖乖把飞出去的球捡回来，反而把它咬得破破烂烂的，千玺就会假装生气地把球拿走，肉肉又眼巴巴管着他要
“你喜欢这球吗？”他将球举得高高
肉肉朝他响亮地吠了一声
“喜欢你就好好对它。”他指着它的鼻子教训道
又是一声响亮的“汪！”
千玺抛在了远处，肉肉立刻冲了过去，爪子扑住了球儿，呆在那儿又是一阵嘶咬。
一阵无奈地摇头，却听得后头一声轻笑，声音熟悉得让他心惊，猛然回头，高挑清瘦的身影，立于落英纷飞中，弯着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笑容明艳了枯败的荒秋
“这只狗也太笨了吧~”